2024年9月19日

源众杂谈|恋爱,不是女性生活的必选项

  • 源众微信公众号
  • 张馨元
  • 2022-09-23 17:00:00

谈恋爱,重要吗?

很多人会给出默认的答案——尽管不知道谈恋爱会带给自己什么,但好像不谈恋爱,总会缺了点什么。


据中国人民大学潘绥铭教授的一项研究显示,2000至2015间,中国男性出轨率高达20.3%,女性出轨率也在逐年增高。另一方面,有研究数据表明,中庭暴力发生率为29.7%—35.7%。从数据看来,恋爱关系似乎并不总如大众文化所渲染得那般甜蜜美好。

然而这些仍然不改变恋爱在我们文化之中的重要地位。

我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对恋爱的褒扬和强调:

对单身人士加之“单身狗”、“寡王”等污名化的名称,社交平台逢节必炫“我的女/男朋友送了我什么”,近年来流行的送单身朋友“孤寡青蛙”……

尽管“单身狗”们也以“恋爱的酸臭”进行“反击”,或是对“单身狗”加之更多自嘲的娱乐意味,但仍很难扭转“单身狗”意涵较之作为“人”的“恋爱情侣”意涵的弱势地位。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爱情变成我们生活中的“必需品”,又是什么原因使女性较男性更容易陷入恋爱脑的旋涡?本文认为,这一切都是性缘脑在“作怪”。

 

什么是性缘脑?



性缘脑与恋爱脑相似,都是一种恋爱至上的思维方式。要注意的是,尽管恋爱脑该词在近几年有使用扩大化的趋势,但并不是谈恋爱就等于恋爱脑。相反,事实上没有性缘关系也可以存在性缘脑,如“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

性缘脑(恋爱脑)本质是将恋爱置于首位,为了恋爱甘于放弃亲缘、友缘等其他社会联系,又将任何关系都可以曲解为性缘关系的思维模式。

在某瓣平台是,“友谊的小船老子一个人也能划”小组等社交网络平台中,随处可见对“好朋友谈恋爱后就忽视自己”的抱怨,在小某书“恋爱后忽视朋友”词条下有高达2400条的笔记,甚至有“每谈一次恋爱,平均就会损失两位朋友”的说法,这种恋爱后就削弱甚至放弃友缘等社会联系,其实就是性缘脑的表现。

此外,担心性缘对象被“抢走”从而干涉性缘对象与异性正常进行社会交往、仇视一切同性,认为同性接近自己的性缘对象就是要与自己进行“竞争”的想法也是一种性缘脑的表现。


性缘脑的产生机制



1

次元间共享的恋爱迷信


大多数女性同胞一定接触过童话故事书、恋爱小甜剧或是乙女类游戏,但殊不知,二次元的恋爱观念和性别观念即是真实社会文化的反映,也会反过来影响受众的价值感。

而在以恋爱为中心的书籍剧集游戏中,大部分的女主都刻画成“需要男性辅助才可以办成事”的形象,而无论女主的“人设背景”多么的“高大上”,面对男主,女主还是会被弱化、矮化成男主的辅助。

并且,似乎女性永远都会被和“性缘关系”进行绑定。

在沈阳师范大学的一项研究中,从1968——2015年总计78部动画选取的32个女性角色中,只有5位女性角色没有感情归属。



性缘关系也往往被描绘成女性角色唯一的、美好的人生升级的途径。以公主故事为例,从白雪公主到灰姑娘再到睡美人,不一而足。而为了弱化女主、突出男主,某几条女主的“人设”甚至还会自相矛盾。在《名侦探柯南》中,作为空手道主将的毛利兰也被塑造为需要工藤新一拯救的贤妻良母形象。

国产影视、游戏作品也没有免俗。在《亲爱的翻译官》中,从法语系毕业的乔菲在男主的帮助下才从翻译“小白”蜕变为精英。以乙女游戏《光与夜之恋》为例,女主从英国留学回来,却连糖与盐都分不清。



而类似这种对女主的“矮化”并不单单出现在《光与夜之恋》中,其他的国产/日产乙女游戏或多或少都带有这样的矮化色彩。

童话故事、乙女游戏与“小甜剧”的目标群体即为广大女性,在阅读书籍、游玩游戏与观看剧集的过程中,部分女性很容易被“需要性缘对象帮助甚至拯救”的氛围“洗脑”,塑造一种“恋爱迷信”。



2

亲缘与友缘的尴尬处境



其次,女性同胞在成长过程中大多都经历过女性很难进族谱、上祖坟等事情,也都听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了女儿,我们x家就绝后了”类似的话。

与男性不同,女性从出生起就面临着与原生家庭切断联系的风险,这样的危机感与不安全感迫使女性在与男性建立的性缘关系中构筑新的联系,给予自己另一份安全感。



那么,为什么女性不通过友缘构筑自己与社会的联系呢?事实上,在“性缘至上”的社会氛围中,友缘关系自然而然也遭到与亲缘关系相同的消解。

在早期的“小甜剧”中,女主的“闺蜜”被设置成听女主倾诉恋爱烦恼的“工具人”或是插足男女主感情的“第三者”,“防火防盗防闺蜜”也是从中衍生而来。即使在如今的剧集中,“闺蜜”这一形象也摆脱不了“工具人”的附庸地位,除了做男女主的恋爱“助攻”外,很难像男主那样帮助女主解决事情,因此,时至今日,女性间的友缘关系也很难高于性缘关系。


而男女间的友缘关系就更加微妙,均为异性恋的男女友缘关系在“男女没有纯友谊”的社会氛围中会成为“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关系。性取向不一致的男女友缘关系中,彼此也都默认对方会将自己作为“恋爱工具人”,寻求的更多是恋爱建议,使得友缘关系很难成为女性在社会中构筑的主要社会联系。



恋爱或许美好,但只有恋爱很危险



在这种社会氛围中,部分女性被洗脑认为自己失去的都能在性缘关系中寻回,认为自己只能依附于男性、寻求男性的帮助,于是直接或间接地陷入“性缘脑”的旋涡,从而弱化甚至切断性缘之外的社会关系。

而这种“性缘至上”的思想与做法又会让女性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当女性的全身心都依附于男性,除了性缘关系再无其她关系时,她受到PUA、家庭暴力等性缘暴力之后更难获得有力的非专业性社会支持,因此更难以逃脱暴力。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的一项研究表明,在受家暴妇女中,大多数的受暴妇女最容易选择的是非正式支持中的家人、朋友,而远嫁他乡、缺少除性缘之外联系的妇女往往也是最难以获取非正式支持的。

南京大学的研究也有类似表述,社会工作者“在为S区反家暴女性提供服务过程中发现,受家暴女性因为受到人身控制或难以融入新环境等情况导致个人层面上的非正式支持薄弱,产生资源获取困境。”

因此,本文认为,在性缘关系外同时发展亲缘与友缘关系能够为女性构筑社会支持网,提高女性应对暴力的能力。
 


安全网的构筑是整个社会的责任



在此之外,我们也要看到,目前社会给予女性的正式支持与非正式支持还远远不足。

从非正式社会支持方面来看,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研究表明,在妇女受暴后寻求的非正式支持中,仍存在缺少有效应对家暴的方式的现象,甚至存在不少将过错推至受暴妇女等阻碍因素。

从正式社会支持的方面来看,也存在着公权机关观念落后、后备支持力量不足等问题。


首先,是家暴认定难。河南省律师协会婚姻家庭法律专业委员会以 2020 年河南省各地基层人民法院1912 份离婚纠纷判决书为样本展开分析,涉及家庭暴力的为 506 份,占样本总数的 26%,然而被法院认定存在家暴的仅有14份,认定率仅为 2.77%。

其次,是反家暴的观念落后。受暴妇女很难受到及时的支持,受暴后报警却拿不到告诫书的情形比比皆是。

因此,在女性积极发展自身性缘外关系的同时,也需要社会为女性提供足够的社会文化以及司法支持,如积极进行普法宣传,推动落实《反家暴法》的司法实践、积极响应受暴妇女的求助,支持社会工作者对受暴妇女及时进行心理疏导及后续支持工作,受暴妇女庇护所的建立与有效运用等,从而赋予女性在不依附于任何一种关系发展自己独立人格的权利。


作者:张馨元
编辑排版Zoe